她垂下头,听着好像快哭了:“我根本不应该遇见他,不应该答应他的表白,就算答应也不应该这么快,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为什么结果要别人承担,为什么不能报应到我身上?”
显而易见。但宋知伦还是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跟章朝光提了分手,他说可以,然后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每个字从她嘴里冒出来,都像刀子割肉,尖锐的钝痛,“现在出了急救室,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宋知伦佯装诧异,礼貌性地安抚她:“吉人天相,我有空去看看他。”
顺便把剪刹车线的后续处理干净。
宋见湘抬起头:“你就不问问吗?为什么他会成为我的男朋友。”
何必要问,宋知伦已猜出七八分。
但他仍转过头,做了个询问的姿态。
“因为药物成瘾,我有点躲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去戒毒所里看母亲,意外碰到他,我那个时候状态……特别不好。”她被言辞的剖白刺得血肉模糊,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事后他说没关系,说想要跟我交往,我没答应,但他是认真的,再后来,我想我不讨厌他,如果能因此让你放下念头……所以我答应了。”
宋知伦只觉得可笑:“所以还是为了我?”
“我不知道。”
她像一只随时会破裂的青瓷器,透着单薄的苍白。
“我不知道,我那几天很乱,我搞不明白我们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或许你只是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女孩子,或许是你只跟我接触时间长,或许是我太依赖你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什么都过问你的意见,好像把我的人生交到你手里,你会不会因此产生了些掌控欲?我无法确认,我只觉得错的是我,如果我不那么做就好了,所以我才想躲开你。”
宋知伦沉默下来。
他无法回答宋见湘的问题:什么时候察觉对姐姐的感情不一样?其实很早,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
感情的转变无法被人心掌控,就连生物学家也只能用些似是而非的物质填满问卷,却无法解释,一生遇到了那么多人,物质怎么能够精准地只对其中几个起反应?
对于宋知伦,那个人只是宋见湘。
“可后来你搬走了,我又忍不住想,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酒精在她四肢百骸各处血管游走,拽着她往深渊堕去,天旋地转间,一双手托住她,将她从无措的眩晕中带回地面。
宋知伦单手搂着她的腰,室内已经停暖,但她里面穿得太薄,两只手摸着冰凉,他与她十指交握,试图借她一点体温。
仍还记得她的话:“我没有。”
宋见湘跌在他怀里,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你在躲我。”
她被他噎回去,无可奈何地笑笑:“是啊,真怪,明明是我在躲你。”却沉默了好一会儿,迷茫又艰难地,“可是你躲我,我又不开心。”
“你不在我身边,但我眼前总是你。每次打开手机,总想要跟你说点什么,可怕说了你也不回我,心里空落落,好像身体里突然少了一块东西,我想把它捡回来,又捡不回来,于是患得患失,独自寂寞。”
说这些话时,她似陷入了回忆,表情空远带着一点天真的惆怅,想要从这段记忆中提取些扰她烦忧的原因。
宋知伦不敢细究她的潜台词,空欢喜还不够多吗?
可她还在继续说,每个字都是她的声线:“我知道那不是因为寂寞。”
“宋知伦,我们走吧,去哪个地方都好,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也不需要向每个人解释姐弟关系的地方,同居还是结婚都好,行不行?”
每个字都真真实实,每个字都不可置信。
宋知伦被她推上了海盗船,在高速的摆动里晕头目眩,反复怀疑心里的猜测。
“……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