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不撒谎,他有自己的判断。
但他没有拆穿她,相反,他十分认同她的话:“我的确只能放你走。”
他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低着头,把东西重新放回档案袋:“我的询问结束了,李小姐。”
李思郁嗤笑一声,站起来就走。
“哦,对了。”他添上一句,朝她转头,稍抬下巴,“如果真的对我感兴趣,李小姐,我进门就说过,我叫江燃,不叫长官。”
李思郁穿行过窄长的走廊,方跟鞋与地板摩擦发出哒哒的声响。
这个穿着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的女生并不起眼,她那张细看才能发现漂亮的脸蛋,在素面朝天里黯淡无光。
她拐过转角,踩上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短暂一停。
红是玫瑰绽放,红是朝阳东升。
红是血,红是粘稠,红是无人生还。
李思郁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下,做了个捏的姿势,就着姿势一路滑下去,倏忽,化指为爪,下按,又狠绝地提起。
仿佛在找寻一个人的喉管,掐住,重重按断。
然后,一条命就没了。
两个小时后,这个不着粉黛的背影,出现在环源市一家规模不大,瞧着却很热闹的酒吧里,她冲着前台说了什么,巧笑嫣然地往二楼去。
监控里,毫无特色的女生拿房卡推开最里间的门。
她没有再出来。
取而代之的,一双白如凝脂的手拉开了房门。
艳丽浓郁的红色占据了大部分的画面,女人散着波浪卷发,五官好像泼上了色彩鲜明的油画。
她朝着外厅走去,那里有人招呼她:“思郁,怎么才来?”
李思郁把包放在椅子上,抱怨道:“给监控逮着个影子,好不容易才脱身。”
“你倒是真懒了,看回头怎么交代。”
说话的是一个长发男性,充当今夜的荷官,他穿着服帖的黑白色燕尾服,一边给李思郁递牌,一边见缝插针地调侃她。
“解决了不就好了,反正人是死了。”
她对面的女人和她差不多年纪,明眸皓齿,清丽甜美,人却是张扬,夹着张扑克牌叼在嘴里,冲李思郁笑道:“白家的死了,冉家也快了吧。”
“怎么?”李思郁新道,“你没接冉家的单?”
“She不在,我也不知道。”
她懒洋洋地撒了一堆筹码,圆形的彩色硬币跳出清脆的响声。
“管他呢,别人火拼,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李思郁是个杀手,跟眼前的田甜一样,是这届厮杀出来,唯二活着的杀手。
现在她们是同事。
但曾经,在昏暗的连光都难捕捉的铁笼里,她们都背负着不知多少条人命,踩着尸体浴血而战,杀到遍体鳞伤,杀到最后一口气。
可惜李思郁终究上场太早,体力透支,被田甜掐着脖子压制在地上,无力地盯着她用早就被刺穿的手,将刀尖送至她眼球一毫米前。
田甜说:“别怪我,你命不好。”
她这话说早了,李思郁命好,She叫停了角斗现场,把她们都留下了。
此后,刀口舔血,命悬一线,就是常态。
李思郁猫着腰,将自己两张暗牌掀起一个角,托起下巴唉声叹气:“牌不好,没劲。”
荷官笑她:“又装上了。”
李思郁不答,别别扭扭,拿了个最小的。
田甜可见不得这场面:“吝啬鬼,你又压着不肯放手!”
“白家单子的报酬还没到手呢,我哪有你这么大方。”李思郁娇嗔,手又落回桌面,敲着桌边,“She但凡野心大点,环源市也不止这个店面,可人家就想搞钱,我能说什么?”
田甜骂她找借口,赢了毫无成就感的一局,又与她新开一局,警告她再畏畏缩缩就拿刀削她脸。
李思郁哎哟哎哟地求饶:“姐姐饶命,我可要靠脸吃饭呢。”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筹码,隐约听着楼下聒噪,荷官透过暗黄色的落地窗看过去。
“思郁,你招了条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