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门,她便听得满地碎落之声,沈绰嘶哑地骂着”滚”,一听便知大事不好。
”滚!都给我滚!”
少年似幼虎一般低吼着,端来的几碗药都被他尽数泼在地上。最后一只碗在地上滚过两周,停在沈箬面前。
她避过碎片,快步走到床边,只见沈绰瞪圆了一双眼,死死盯着帐顶。
沈绰自幼便跟着读圣贤书,平日脾气甚好,从不曾有过这种模样,可见是受了打击。沈箬心疼侄儿,怕他将自己困在其中,伸手想着将他攥紧的手松开来。
只是他到底是个男子,此时用尽全力握着,沈箬竟动不得分毫。
”铜钱,去请大夫来!”
看着他勃颈上青筋,沈箬不自觉垂下两滴泪来,温声喊着他的名字:”绰儿,是姑姑,你看看姑姑。”
听到姑姑两个字,沈绰似乎有了些许反应,把目光从帐上挪到沈箬的脸上,只说了一句话:”姑姑,我是个废人了。”
废人。
沈绰自矜才华,从不会说如此丧气之话,如今却因为脸上的疤,认定自己是废人。
心病还须心药医,沈箬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不怀疑徐昳了,莫说三分利,便是五分她都愿意一试。
她收起眼泪,冲着沈绰摇摇头:”怎么会,天下名医万千,你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姑姑早已寻摸好良医,只等你好一些,便请人过府来给你治伤。”
到底沈绰还算信她,听了这话略略安稳下来,很快便有人端来安的汤药,沈箬一勺一勺喂着他喝下,看着他睡熟,这才吩咐人小声收拾房间。
沈箬走到门外,朝着赶来的宋衡打过招呼,又对着元宝吩咐:”去信同兄长说一声,那批楠木折价匀给徐昳,就说我自有用处。再让人去光德坊说一声,请冯医师过来看诊。”
派去青州打探的人尚未回转,可她等不了了。先前沈绰昏睡着,尚可不顾这些,可如今人醒了,单单是伤了脸便让他至如此地步,若是下地有碍,这后果沈箬想都不敢想。
宋衡跟着她往旁边小屋走去,听她如此吩咐,便晓得是拿着木材生意同人做了交易,微微蹙眉道:”可要我替你再请几位太医?”
以他在朝中的地位,便是把整个太医院请来都不是难事。
沈箬摇头:”我私下问过林太医,他说绰儿伤口化脓严重,多少都会留些疤,太医院里的药恐怕难以根治。我别无他法,或许民间会有医师精于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