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门上惨淡一笑,说:“赵太妃,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我要下去见先帝了。”
贴在门上,她静静的闭了眼。
赵太妃冷呵道:“你还是别下去了,先帝不一定想见你,先帝的心里,这一生都没有装过你,他喜欢的,是羲荷,不是你,也不是……”
也不是她赵玑珠。
她念叨着,也只能对孟华琼念叨了。
许久不见人回应,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叫来宫女过来开门。
她虽为赵太妃,想要见孟华琼,也是要隔着一个扇门的。
这个宫里,也只有孟华琼愿意见一见她,听她念叨两句了。
门被打开,孟华琼人倒在地上。
宫女上前去探她的气息,气息已全无。
赵玑珠怔了一会,轻轻晃了她一下,唤她:孟华琼,孟华琼你可不能死。
为了个男人,为了个太子之位,争了半辈子。
如今亲眼看见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心里一阵悲凉。
仿若,这就是她最后的结局。
住在这华丽的宫里,无人探,无人问。
安静的死在宫里,无人知。
再后来,有人把这事通报了姬渊,他淡淡的说:给她一口棺材,葬了吧。
一口棺材,这也是他仅能给予她的,最后的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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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抬的轿替,轻纱帷幔,随风飘动。
前面侍卫开路,高喊皇后娘娘到,左右避让。
拥挤的人潮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商户世家的沈家小女贵为皇后,深得皇上恩宠,一直是民间百姓所津津乐道之事。
皇后娘娘出宫了,一条条街的人都被轰动了,惊动了,全跑来观看。
好不风光,好不华丽。
随着皇后娘娘回府,沈老夫人率领全家上下迎了出来。
沈老夫人本是在广陵的,知道她人回京了,这两天也是特意从广陵赶了回来,就盼着她哪天有空回府一趟,或者她进宫一趟,去见一见她。
全府的人朝她行礼,沈朝歌谁的礼都敢接,唯独不敢接祖母的大礼,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说:“奶奶,我想你了。”
沈老夫人也想她了。
看着最小的孙女已长大成人,为人妇,心里感慨之余又为之高兴。
朝歌被家人前呼后拥的请进了主厅,坐下。
一屋人说说笑笑,叙叙家常,好不热闹。
她一回府,就成了这个家的香饽饽了,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
玉瑶默默的坐在一旁,并不搭话。
她不说话,也没人主动搭理她,身在此地,她就成了完全被疏忽的那一个了。
夫妻感情不和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就在两月前,沈扶辰纳妾了,并且这小妾还有了身孕,但随之就小产了,沈扶辰认定了是她干的,恨她气她,咬牙切齿。
彻底不搭理她了。
欢声笑语声听在徐玉瑶的耳内是有些刺耳的。
奴婢上了茶水、瓜果、果盘、点心。
朝歌正逐个询问各人的情况,询问过沈老夫人,询问她爹沈为民,又询问她二伯沈为臣夫妇。
她挨个关心了一遍,被关心到的自然都是分外高兴的。
最后,又问到玉瑶说:“玉瑶今天话怎么少了起来?嗓子不舒服吗?”
玉瑶便品了一口茶,心道一句:你嗓子才不舒服。
她面上淡淡的回她说:“皇后娘娘火眼金睛,这都让您看出来了。”
心里再不忿她,因为地位的悬殊,在人前,还是得恭恭敬敬的。
朝歌便说:“既然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那好得很,她根本不想在这儿陪她。
她坐在这儿只看见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而她只是个局外人。
玉瑶这便起了身,说:“玉瑶谢皇后娘娘体恤。”
行了一礼,她就真告退了,就听身后传来朝歌一句:“玉瑶对我倒是越来越客气了。”
说得好似她以前对沈朝歌有多不客气似的。
沈朝歌淡淡的笑了一下,沈府生的那点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
陪长辈说了一会话,朝歌先回自己的朝阳阁歇着了。
歇息不是目的,主要是为了等人过来。
有些话,明面上不便说,只能私下谈。
还没等到她要等的人,她爹就先来了。
沈为民一到她跟前,在她面前跪坐下来直说:“朝歌,你可算是回府了。”
说得好像有多想她似的。
朝歌问他:“有事?”
沈为民当然有事,直言:“给我个官当当。”
怎么还在想当官的事,他又不是当官的料。
沈朝歌瞟他一眼,回他:“我做不了这个主,皇上可不喜欢外戚干政。”
他又不干政,他就是想当个官显摆一下。
沈为民还想纠缠这事,外面婢女禀报说二爷来了。
朝歌忙请。
沈为臣进来一看父女俩正坐着聊天,忙道:“老三,娘正找你呢,快去吧。”
沈为民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说:“她老人家找我作甚?”
虽不是情愿,还是要去的,打算回头再和女儿好好商量一下。
沈老夫人自然是没有找她,不过是沈为臣要支开他的一个借口。
随着他三弟离开,他摆摆手,让左右的婢女也都退下后才来到朝歌旁边坐下,和她轻声说话。
“娘娘可知道苍岩山?”
苍岩山她自然是听过的,就在京师的郊外。
沈为臣说:“这苍岩山的煤矿,原是归御史大夫所管。不过,我近日有一现,这苍岩山不仅仅是有煤矿,还藏有金矿,这事御史大夫恐怕是没有上报过朝廷的。”
朝歌了然,道:“御史大夫想私吞了这金矿,可有证据?”
沈为臣说有,要给她引荐一个人。
这人是从苍岩山逃出来的,恰被他遇着,现在就养在身边。
朝歌同意。
沈为臣便把人唤了进来。
十五六岁的少年,名唤梁丘怜。
高挑、结实、但又瘦得可怜。
一双黑眸圆溜溜的,透着精灵。
据他自己交代,他去苍岩山做工,在苍岩山待了三个月了,本以为可以凭着自己的体力挣点银子糊口,哪知入了苍岩山就是入了老虎口,出不来了。
但凡进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许多人因为受不了非人的苦力,活活累死的不少。
在苍岩山那种地方,一日两餐都是喂不饱的。
死个人就跟死个狗一样,没人在乎。
明面上,是开山挖煤,实际上另有玄机,这苍岩山还是个金矿。
有人无意中现了这个不该被现的秘密,被处死了。
现这个秘密的时候,他恰恰正藏在这金矿之内。
那个时候,他忽然就明白过来,自己进了这苍岩山,怕是出不去了。
为了活命,他横下心来,破釜沉舟。
他与一个小兵套近乎,偷偷摸摸的把人给杀了,扒了他的衣裳,溜了出来。
很快,那个被他杀了的小兵被现了,苍岩山的兵追他而来。
他一路狂奔,出了苍岩山,恰遇着了往京师而来的沈为臣。
他直呼救命,沈为臣就把他给救了。
入了沈府后,才知道这沈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摸清沈家与皇室的关系后,梁丘怜大着胆子把自己知道的秘密给说了。
沈为臣是一个商人。
那么一个金矿摆在面前,让他不动心,不可能。
左右思想过,他就把这事给朝歌说了。
现在权看朝歌怎么个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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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是商户之女。
一个金矿摆在她面前,不让她心动,也难。
御史大人私藏金矿,居然还敢不上报朝廷,可见他对皇上的忠心,不过如此。
权衡之下,朝歌让这梁丘怜晚会跟他进宫一趟,把这事禀报皇上。
这事也必须禀报皇上。
沈家不缺银子,但缺少保护伞。
私自占有金矿,没有皇家这个保护伞,是自找死路。
姬渊是这皇家的主人。
沈为臣说:听娘娘的。
当初在广陵,玉矿之事已对姬渊有所隐瞒了,那时候是出于对霁月的不信任。
今天的霁月不同往昔。
他当然会审时度势。
就着这事商议一番后,待沈为臣退下,卫珍又过来见她。
朝歌请她坐下。
卫珍于她来说,不仅仅是沈家的大管事,也像家人一般了。
朝歌笑着和她说:“珍珍你身为沈家的大管事,把这沈家的生意里里外外都打理得红红火火,井井有条,你要我赏你什么才好呢。”
卫珍温婉,道:“这都是我当尽的本分,卫珍在娘娘面前别无所求,只求能为娘娘分忧。”
正说着这话,外面婢女禀报说:三姑娘来了。
不待朝歌说请,暮词人就径直进来了,一边进来一边讽刺的说:“娘娘今天回府,果然是给沈家长了脸,让沈家蓬荜生辉了。”
朝歌没理会她的嘲讽,拿了茶,品了一口。
不料,暮词瞧见这卫珍后脸色一变,骂道:“贱人,你来得正好,今天我就来向娘娘讨要一个说法。”
朝歌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暮词。
她这性子明显比做姑娘的时候烈多了,张口就骂了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卫珍,不知珍珍怎么就得罪了她。
卫珍人已起了身,静静的站在一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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