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时,萧婉柔不得已将所有的谎话戛然而止,脸上的色转而变成了无比震惊。
为什么这张脸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张脸的主人应该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三年之久,不该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她现在应该在坟墓中呆着,而不是光天化日之下站在这里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傲视着别人。
还有能什么比看到一个人“死而复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场景更为震撼。
那熟悉的眉眼,凌厉的情,将往日的记忆一幕幕唤上脑海,世间绝对不可能再有一模一样的相貌。
她衣衫华丽,巧金夺凤,一袭曳地裙长长的垂在地上,裙角上的丝线也是金光灿烂,夺目辉煌,怎么看都不像是从地狱归来的鬼魂。
萧易安是西秦的世子妃?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惊人,这个反转实在是太过惊悚,萧婉柔虽然十分抗拒,但是又不得不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她猛然醒悟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个白痴似的,在嫉妒已久的人面前表现了一场拙劣不堪的表演。
刚才她还在口口声声指控下“萧易安”,这下子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所有的一切事情真假分明。
谎言就像是一场编织出来的假象,如泡沫一般虚假不堪,只要人不被迷惑轻轻一戳就会使其脆弱的化为乌有。
同样是震惊过后,萧清韵不受控制的留下了两行泪水,但这次是激动的,欣喜的,高兴的,刚才那种被人威逼的感觉一去不复返。
惊喜来的太突然,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真的,直到萧易安过来,轻轻擦去了她脸上挂着的泪水。
“二姐姐,我回来了。”
萧清韵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五妹妹,你怎么会成为西秦的世子妃?我们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三年前我虽然离开了,但其实我一直有派人在金陵暗中保护你们。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等此间事毕,我慢慢告诉你其中的经过。”
萧易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帮她将鬓边有些微乱的丝捋到耳后。
转而看向身后的人,换上了一副高冷淡漠的表情,“段夫人,你我多少有些交情,如今故人重逢,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笑道:“对了,刚才你还口口声声的说我是个“叛贼”,与突厥王子有私情,意图不轨,那种信誓旦旦的气势去哪了?没过一时半刻,怎么变成哑巴了。”
萧易安手中还拿有写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纸张,她将其慢慢的揉攥成一团,直接一扬手便扔入湖中。
“你居然还伪造了一封书信作为证据,心思真是缜密啊。想必模仿我的字迹很辛苦吧,不过很可惜,都是白费心思。”
“看来大夫人和萧玉茹等人的下场,还是没能让你清楚,和我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是一个蠢人。”
她所说出的每一个字,萧婉柔觉得冰冷刺骨。
看着湖中的那张纸被风吹得不停打转,然后被湖水浸湿,慢慢的沉下去,耗费了许多心血的证据就这样沉没,让她心里的情绪变得更加紊乱。
萧婉柔缓缓地抬起头,但是与萧易安对视的眼中透着一股子瑟缩。
她现在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尤其是在意识到萧易安是西秦世子妃,可以任意决断自己的生死之后,这种震惊就变成了害怕。
半晌,才问出一句,“你没死?”
“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萧易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但是那种具有威胁之意的皮笑肉不笑,让人看着心里更没底。
纵然现在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觉得造化弄人,萧婉柔也只能接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眸光中是伤心与凄凉交织的情感。
这么多的心思制成的计划,究竟是白费心,看来哪怕再怎么努力,都逃不脱命运的桎梏了。
而能致自己于死地的,竟然是这个与自己同出侯府的庶女,这岂不是最大的讽刺。
同样的出身,但处境却是云泥之别,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始终未变。
萧婉柔苦笑一声,“好啊,现在变成我要任凭世子妃处置了,或许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祭日了……要杀要剐,你给一句痛快的话吧。”
“别动不动要杀要剐,放心,我不是那么残暴的人。”萧易安的语调平静到不起波澜,让人根本猜不到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萧婉柔的脸色难堪到极点,颤抖的问:“你是想折磨我?”
“不会的,我不做没意义又无聊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萧易安觉得她这个想法很是可笑,“看来你是确实吓得不轻,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于是吩咐清漪说:“先送段夫人下去休息休息,她编了这许多谎话,应该觉得累了。”
清漪立刻走过去,亲自带人将她押下去。
她动手可是不客气的,萧婉柔被抓住了腰间的穴道之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拖着带走了。
这下子,亭子里只剩下了萧易安和萧清韵两人。
三年不见后的重逢,比以往中想的都要不一样,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只有按捺不住的惊喜,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但还是照旧继续以姐妹相称。
萧易安将自己当初怎么借助齐王慕容晟逃生,后来又怎么离开金陵简略的说了。
只是过程中,隐去了自己真正的前朝身世一则。
这些事关系重大,知道之后对萧清韵有害无利。
萧易安把这三年里游走大江南北的见闻,捡了些有趣的事情说了说。
萧清韵听了羡慕的不行,“可惜以前我整日在金陵城里,没有机会外出,现在来到随州,又因为战乱而不能四处走动,更别说去见识各地的风光了。”
“放心吧,战乱很快就会过去的。”萧易安拉着她坐下来说,“现如今西秦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情,动荡很快就会结束,天下很快就会重新安定。”
“我虽然人不在金陵,可是也听说了二姐姐的一些事情,尤其是你冒着触犯帝王之威的风险去为我收敛尸骨,这份情谊铭记于心,我一定报答。”
萧清韵立刻说:“别这么说,我不是为了贪图报答,为的是咱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她叹了一口气,“当初你不明不白的被下狱问罪,后来又不明不白的被害,就凭你我之前的情谊,我就绝不能坐视不管,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只恨我能力有限,不能做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