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雉泡在浴桶里,热水在身上游走,耳边是乳娘殷氏不厌其烦地念叨,间或还能听到丫鬟偷笑。
她洗过澡,又喝了碗姜茶,身子终于暖洋洋起来。
到子时,街上钟鼓齐鸣。晏雉披了氅衣就跑去给爹娘行礼,在门前遇见兄长三人,相视一笑,遂一道进了屋。
拜过年,又得了阿爹阿娘的给的一袋小金龟,晏雉笑盈盈地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因为兄长们并未成亲,也还无子嗣,晏雉只给阿爹阿娘和兄嫂们准备了礼物。
给晏暹的,是一双厚袜子,针线虽有些拙劣了,可到底是做女儿的一份心意。给熊氏的,是只绣花荷包,一面绣着荷花,一面绣着含笑,针线细密,足以看出花了多少功夫在上头。
哥哥们则一人得了一只扇套,绣了三种不同的花饰。给大嫂备下的是一只香荷包,里头装了沈宜最喜欢的两星沉速。就连晏雉自己房里的丫鬟婆子,也各自得了一匹布。
除了沈宜,所有收到礼物的人呢,都显得十分惊诧。熊氏抱着女儿,额头对着额头,亲昵问道:”四娘哪儿来的这么多钱采办料子?”
晏雉仰头:”每月账房都会给各房银子,我院子里的开销小,就存了一些。贵重的买不起,只好让乳娘拿了银子上街采买合适的料子,连夜赶了这些。”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害羞地低头,依偎进熊氏怀里:”做的不好,阿爹阿娘不要嫌弃女儿的手艺……”
管姨娘在一旁站着,闻言色有异地看了眼正低头摩挲着手里厚袜子的晏暹,掩唇笑道:”小娘子一片孝心,阿郎和娘子哪里会嫌弃,更别说大郎他们了!小娘子可有给姨娘也备了礼?”
管姨娘话音才落,原本还正与兄长说笑的晏畈脸色顿时变了变,有些紧张地去看晏雉。
熊氏眉头微皱,正欲帮女儿说话,不曾想,晏暹这时候却先一步开口了:”子时已过,都早些回去睡吧,别守岁了。你们兄弟三人再过几个月,就要去考科举了,得养好身体,夜里别太晚睡。”他说着,去看仍在熊氏怀中的小女儿,”尤其是四娘,小小年纪,可不许再熬夜了,小心长不高。给先生备礼了没?”
”备了。”
”你们兄妹几个去看看,若是先生还没睡下,就去拜个年,说几句吉祥话。师徒俩别聊太久,早些回房。”
话罢,晏暹也不再多说什么,管姨娘在旁想说话,却见他几度表示累了,要歇息,竟是直接让人送姨娘回房。
晏雉走到门外,回头看的时候,玉髓正将门帘放下,又轻轻关上了门。透过窗棂映照出的烛光中,她看到熊氏还留在屋内。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熊氏对掌家一事越发上手,就连晏暹似乎也在这段日子里,发觉老夫少妻的好处,渐渐将管姨娘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