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我,日后有机会我或许可以转达给你的家人。”
他的嘴角撇了一撇:“你是说我要死了?”
她叹口气:“被宫主的小金咬到,没有能活的。你也别抱什么希望了。”
“……你说话也太直接了。”
“……抱歉啊。”
他的嘴角居然洇开一丝笑意,她看得微微心酸。都要死了还笑,这得是多豁达的人啊。
草隙透入的阳光碎片落他的眼眸,如星光闪动。他没有看她,目光散散地不知落在何处,手指有些无力地握着她的手,道:“不要回去朱雀宫,去伏羲教吧,我师父会保护你。”
她诧异地道:“这就是你的遗言?”
“这是师父的嘱托。”
“你们那什么……伏羲教,为什么要抢宫主的衣女?”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衣女,就必然知道,若再回去会面临被夺去性命和躯体的状况。难道你不愿逃走,愿意回去吗?”
她沉默一阵,点点头:“我要回去的。”说罢抽回手站起身来,道:“我会设法传话给你的同伴,让他们过来给你收尸。”
6栖寒举起手想要挽留阿裳,却被她最后一句话砸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同情地俯视他一眼,正要走,却发现有些不对劲。6栖寒抬着手想要抓她,手指只在空气中乱划,面色焦急,目光却涣散着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忽然意识到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这才记起宫主的小金毒性特异,被咬中的人在死去之前会先双目失明。心中一软,弯腰握住他乱划的手,又坐回他的身边,无论如何也不忍将一个濒死又失明的人丢在这里,独自离开了。
再三许诺自己不会丢下他跑走后,她去附近找了点水,折叠了一片大树叶做成杯状端回来。走回来的时候,见6栖寒已摸索着在自己的手腕伤处敷了药,又往嘴里塞了什么药,就着她端过来的水,将药咽下。
看他不甘心顺从命运,垂死挣扎,越发觉得可怜。他喝完了水就忙忙地伸手来找她,她就顺从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也好让他去得安心一些。
想了一想,又挪了一下位置,把他的脑袋扶起来,让他枕在她的膝上,躺得舒服一些。毕竟是将死之人,于自己也算有恩,男女之别什么的,也不计较这些小节了。
他枕着她的膝,握着她的手,面色依然苍白,却是安祥了许多。歇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甘愿回去做衣女?”
她叹一口气:“这个么……”刚想把心中极看重和惦记的那些人说给他听,却见他眼睫一阖一阖,已渐睁不开。心中一酸:这是要咽气了。手抚在他的额上,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额上的碰触太过温柔,他的嘴角洇开一丝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长叹一声,忍不住落下一滴同情的泪。
然而接着她就发现这眼泪落得过早了。这人眼睛闭是闭上了,可是呼吸均匀,分明是睡着了,而不是咽气了。她尴尬地抹去眼泪。心道,看样子他还能撑一阵。
一个时辰以后,她被枕得腿都麻了。
反复试了几次他的呼吸,一个罪恶的念头浮上心头:这人怎么还不死呢?
急忙又念了声罪过罪过,怎么能盼人家死呢?死得慢一些总归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