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清俊,如一根羽箭似的到了崖上,狐狸猝然往前一跃,有些愕然地回首,看着距离自己不盈三尺之外的人。
刘暝心中就有些得意:畜生终归是畜生,它也许从不知道,并非所有的人,都像山野的猎户农夫一般,行动笨拙,根本蹭不到它的洁净如雪的皮毛。
所以刘暝便准备下一招一击得中,他通过刚才狐狸的跳跃,计算着稍后自己下手的地方。
胸有成竹之后,刘暝准备再借力脚下这棵老树,点足再来一次纵跃,他想看狐狸的挣扎与恐惧,他想看狐狸被它自己引以为傲的敏捷打败后的失落与惶恐失措……
可是,点足时候脚下的枯枝却遽然断裂,半空中的刘暝已然使出了内力,偏偏因为这意外失去了控制,身子便往下直直坠落……
始终密切关注自家主子的近侍赶紧纵身跃起,想要接应,可是在同时,刘旸也动了,极其“凑巧”得撞在侍卫的身上,三人便一起跌落。
另外的侍卫眼见不妙,纷纷往山崖下纵掠,即使不能接住主子,做个肉垫也好过让两个皇子就这么摔下来。
可是纷乱之中,还是差了一步,刘暝重重摔在地上,刘旸竟然还砸在了他的身上。
一众侍卫瞬息的愣怔之后,迅速上前查看。
刘旸伤了手臂,挣扎起身,急切呼唤:“老三,你怎样,有没有大碍?”
三皇子没有回答,他已然昏了过去。嘴角溢出鲜血,一只腿的膝盖,有白森森的骨头,戳了出来……
摔在一侧的近卫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匆忙掏出了怀里的金疮药,整瓶洒在刘暝的创口处,却被涌出的鲜血霎时间冲得消失不见……他惨白着,解下汗巾,简单固定了骨头,回头喊道:“来人!拿行军的藤床!”
好在背负着应急物品的士兵跟着几个皇子,距离都不算远,惶然将刘暝送到御医前的时候,算得上是飞速。
医治的氛围极其紧张,偌大的枫山安静了下来,显得空荡荡的。
最终,当御医颤抖地跪在圣上刘珞面前,叩首道“微臣死罪”的时候,刘旸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撕裂了声音喊:“庸医,你若治不好我三弟,我便将你的腿打折,我杀了你!”
御医冷汗涔涔:“可是,可是,三皇子的腿骨,有一节已然粉碎,臣虽竭力,也是会落下残疾的……微臣,微臣……”
刘旸仍然想要怒喝,可是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冰冷,那是父皇的目光。只是一道目光而已,可似乎有千钧的重量,刘旸张了张嘴,他想告罪,说自己没能护好三弟,可是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
此时,刘暝已经醒来,他苍白如纸的面上落下了豆大的汗珠,嘴唇也在颤抖,可声音依然清朗,温润如水。他说:“父皇,不怪他人,是儿臣任性要亲自捉住那只雪狐,二哥和侍卫都去救我,可是,儿臣当时太过紧张,挣扎狠了,才会让三人一起跌落。”
刘旸惊愕地看了看刘暝,只是老三虽然虚弱,却一如刚刚在林子中一般,面色平和,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
今年的秋猎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许多年后,萧央再回想起当年一幕幕的时候,他早已不再是单纯明媚的少年,许多当时懵懂的疑惑都在心头一点点明朗。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一切,都是注定。
当然,当年在场的老“狐狸”们,都在许多他未曾留意的细节中,看出了更多的东西,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三皇子刘暝不喜欢谁提起当年的事,他总那么坚定地说:“是我自己的错,与人无关。”那语气,由不得谁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