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尸骨领回去,算我尽最大的仁义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玉殷自己端详怀中的琵琶,用指腹轻轻抚摸琴背上一寸长的划痕,每一次抚摸,就好像触及自己身上裂开的伤口,连心都会隐隐作痛。她不由得埋怨自己,怎么会心慌意乱到连琵琶都不顾了?那个人的怀抱比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琵琶还重要?
“对不起,琵琶。”她的头轻轻靠在琴头上,手臂拥着琴身,像是要倾注自己所有的柔情去安慰这个受伤的木呆子,“都是我的错,害你受委屈了。”
“琵琶,我是不是变了?”她的眉轻轻蹙起,像是湖面泛起微澜。
她伸出右手轻轻抚上自己左胸,滚烫而炽热的心贴着手心跳动着。
她长舒一口气:“有时候我真怕,下一次摸它的时候,它会不会不再殷热,会不会不再干净。”
“琵琶,你是最常听过我的心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它还如旧吗?”
她的眼前浮现那个男子秀丽的眉眼,想着他檀色的衣衫覆盖在自己光洁的肩头时,鼻畔暗香浮动。
“如果是,那为什么我会对这样一个人心动?”
紧蹙的眉头悄悄舒展,眼中的忧愁渐渐散去,一片脉脉的烟雾浮上眼眸。
“其实他也不是不好的,只是混迹花场久了,自然沾上了味儿。可是,琵琶,昨天他把沾着浓艳味儿的长衫褪去之后,我伏在他光洁的肩上,有兰草的清香好像从他的骨子里渗出来,我甚至怕错失一息而不敢多换一口气儿。”
“琵琶,我想我不是爱上他了,我只是爱上这兰草香了。”
夜风把心头的燥热一点点吹冷,玉殷枕着手臂,看着月色在窗棂上流淌。流光如粼粼水波,渐渐在她眼前糊成一片雪白的朦胧,像是鹭鸶起舞时展开的羽翅。半梦半醒间,听见楼上有人夜歌: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眼帘渐渐落下,只余一丝细缝还未合拢。房门被轻轻开了一道缝。
楼上芸娘的歌声还在继续: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余音在琵琶弦上的一丝轻颤,像是人喉间一声哽咽。
玉殷的意识开始复苏,朝着门后溜进的人影轻声唤道:“九儿?”
那人影不作回答,只是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上,脚步轻点如雪花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玉殷只道是九儿,连眼皮都不抬便侧身睡去。
直到一只手从她的背后来,摸索到腰间,有人凑到她耳边,温吐的气息中似有兰香,她才突然清醒过来,听见他有些不悦的声音:“九儿?”
“是玉裁……”她心慌意乱地解释道,“玉裁她怕黑,常夜里与妾身同寝。”
“多大的姑娘了还怕黑?”昏黑的夜里虽看不清他的眉眼,但单凭他的语气便能想象他挑眉揶揄的样子,“以后不准她再来了。”边说着边伸手搂紧了怀中的软玉,话语里压着笑意:“省得打扰我与娘子的清静。”
“你……你不是说你没有留宿的习惯么?”玉殷感觉到他的手臂又将她箍紧了些,不由得乱了吐息的规律,周身像是笼罩在火炉的热焰里。
“娘子,习惯是靠慢慢培养的。”魏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