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的问,“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李艾的指间颤,他哆哆嗦嗦的走了进来,行礼说:“太……太妃,草民去送一送郡主,并没做什么旁的。”
“笑话,郡主在自小在宫内长大,对王宫里的哪一条道路不是了如指掌,难道还能迷路不成,用得着你去送她?”
太妃嘲笑完后,继续说:“大王驾崩,新王还未继位,此时正是南越的危急时刻,你乱跑什么?是你的身份高贵,还是你的面容绝丽,不得不去给众人瞧瞧?总和那几个伶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人难道都愿意高看你一眼?”
几个问题连环问,被训的人头都大了,李艾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挨训。
太妃倒不是故意针对他,而是李艾伶人的身份本就有许多人不满,这个时候他还四处乱跑,很容易让人心生误会。
大王才刚刚逝世,太妃不想再让一些不堪的流言传出来了,有损南越王室的名誉。
“有些话,哀家平时不愿意说,可是如今看你不知道好歹,是不说不行了。”
太妃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轻飘飘的扫了月夫人一眼。
接着意有所指的说:“你出身微贱,原本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平民百姓,论理就不应该入宫,是王室抬举才将你纳入宫里,别不识好歹,辜负了这份怜悯!”
李艾口中应承着,腰弯的越低,头也越的低下去,几乎都快垂到地面上了。
心月的一双眸子黯淡下来盯着地面,她知道太妃是在暗暗敲打自己,反正只是说几句话,不痛不痒的,就随她去呗。
太妃又说了一会,大概自己也觉得口干舌燥了,懒得再多说了。
最后还不忘警告,“郡主平日里的行事不检,多半是你们这些伶人在背后怂恿,下次再惹出些什么乱子来,哀家第一个将你送进去吃牢饭!”
李艾只觉得自己两耳鸣,弯腰弯的腰都快折了,面前的人究竟说了什么话也没听进去,脑袋里好像是被迫装了许许多多的水,来回地晃来晃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太妃已经离开,殿内只剩下了月夫人。
他情不自禁的向后仰了一下,差点歪倒在地,同时长吁一声,仿佛是做梦鬼门关游荡了半圈儿回来的人。
心月抿着唇,打趣说:“不就是训了几句话,至于被吓成这个样子嘛。”
李艾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一双眼睛不客气的来回游走,“月夫人这话说的轻巧,在太妃面前谁敢放肆?”
他有些邪恶的笑容挂上嘴角,显得五官有些狰狞,“你若是真的有骨气,不妨直接追随大王离去,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他话里讽刺心月为了活命,甘愿做太妃和寿康郡主的爪牙,为虎作伥。若是真有耻辱之心,也不会还站在这里耀武扬威了。
打蛇打七寸,这话说的可够狠的,心月的脸色变了一变。
但接着就忍下怒气,“哎,李乐官不必如此恶语相向,你也用不着对我防备心那么重,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刚才太妃训斥你的时候,那几句话连敲带打的,又何尝不是在训斥我?”
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不比他那样尖锐。
“你我的处境相同,同样都是别人的棋子,同样都是别人的工具,咱们若是再争执起来,互相为难,能有什么好处?同样是以色侍人,别人说起你和我,言语里的轻蔑未必会少到哪里去。”
心月看着他的脸色微变,知道这“以色侍人”四个字是戳中他的痛处了,心中暗乐。
“太妃是个睿智多虑,城府极深的人,相处不易。伴君如伴虎,整天小心翼翼的度日,尚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正说着,话锋一转,突然来了一句,“若是寿康郡主能掌管大权就好了,不至于这样如履薄冰。”
李艾颇有感慨,由衷的附和说:“谁说不是呢,郡主行事有迹可循,脾气不是如此喜怒无常,若是她能代替太妃掌权,我何必还要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月夫人恍若未闻的说:“事在人为,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啊,”李艾微微眯了眯眼,自然自语的说:“郡主和太妃的关系已经恶化,现在看来,如果再生些什么冲突,她们母女两人翻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月拂了拂自己的腰间,好像那素白的颜色上沾染了什么灰尘一样,必须要拂去。
她不紧不慢的说:“太妃性格强势,好独断专权,郡主性子懦弱却又狭隘,只要遇到些什么事情,很容易生些冲突的。”
李艾的目光逐渐兴奋,像是一只两眼放光的野狼,但他看着的却是南越王棺椁的方向。
“没错,到时候两人一冲突,免不了生口舌之争,但郡主一定会被太妃死死压制的败下阵来,她必定心生怨气。一次两次之后,恐怕就会……”
他的话忽然顿住,并且还意犹未尽的砸了咂舌,不再说下去。
反正想象中的结局会如何,不言自明,两人都是一点即通的人,不必多言。
同时,织衣局的宫女做好各自的事情之后,像是来时那般齐刷刷的排成一队人,拿着衣料离开了小世子的宫内。
迎面走过来两个侍女,“月夫人要过问小世子的服饰一事,还有新王继位当天她的服饰,要找人前去回话。”
领头的女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侍女随手一指,“喏,就你们两个人吧。”
转身说:“跟我去见月夫人。”
混在人群里的萧易安和清漪脸色都是一僵,心里已经暗叫倒霉。
虽然藏在人皮面具下的容貌乍看不住破绽,但是两人都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这下岂非要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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