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在心里想想都忍不住会心一笑的人会是谁呢?可真是幸福。
“陛下。”徐肃轻轻敲了敲檀木桌案。
秦淮蓦然回过来,赧然道:“徐相公方才讲到哪了?”
徐肃人如其名地肃着脸,道:“《尚书·穆誓》。武王言: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母鸡报晓,国之将亡。商纣宠信妲己,朝政落于女子之手,周武王以此作为牧野之战前的宣誓,鼓动军心。
秦淮目光如炬:“相公觉得朕会是商纣么?”
“陛下聪颖好学,心怀天下,有明君之风,自是不能与那殷商相提并论。”
秦淮敛眸,道:“那太后就更不可能是妲己。就凭她不计前嫌地让相公给朕讲课,相公就不该明里暗里地给朕灌输这些。”
他把笔搁回笔架,道:“朕倦了,今日的课便就到这儿吧。朕会把《尚书》好好琢磨琢磨的。”
徐肃默了会儿,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秦淮静静地坐了半晌,有小宦官叩门进来禀报——
“陛下,您前些日子遣人出宫去寻的药材已经呈上来了。”
闻言,他合上书页,移驾去了兴庆宫。
兴庆宫外的各色凤仙花开得正烂漫。她最是喜欢这娇嫩嫩的指甲花,每到花开,便要连姑姑采摘了捣碎,再添些白矾,抹在指甲上。
这花开了落落了开,都已循环往复了这么些年,也不知她还能赏上几回,用上几回。
秦淮心绪复杂地走进内殿,有些讶异地发现殿内竟无一人守着。他正欲呵斥,又怕扰了她午睡,还不待他有所动作,榻前立着的夹缬屏风后忽响起水声,随之而起的是一声轻叹——
“都说了这凤仙花汁似乎颇有些毒性,你病着格外弱些,更要谨慎着点,怎生就是不听劝,日日把这指甲涂得红艳艳的。”
谁在里面?!还是个男子!
秦淮屏住呼吸,放轻步子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从屏风的缝隙里透过去往里看。
屏风里头母亲安安稳稳地睡于榻上,一只手却滑出锦被,五根修长纤细的染了红艳艳的凤仙花汁的手指被浸在盛了水的木盆里。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细细地洗去她指甲上的花汁。
那人又自顾自叹了声:“我迟早都得将你宫门前的那几丛花连根拔了去。”
那人自言自语,叹气声里些许落寞,像是独唱一折无人听的戏。叹声幽长,仿佛这戏已经唱了好些年月了。
秦淮的手紧了紧。
片刻,那人似是洗毕了,拿出一方素帕擦净她手上的水渍,一面擦一面淡淡道:“我这上好的皂角呀,竟都拿来给你洗指甲了,真是暴殄天物。”
待擦净了,他把那只柔弱无骨的手重又放进锦被。接着,他起身久久地端详了榻上之人半晌,末了慢慢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
在他俯身的那一刹那,秦淮终于瞧清了他的脸。
晋王秦汜,他的三哥。
荒唐!
视线里的那人重又直起身子来,替她掖了掖被角。
秦淮的手禁不住抖起来,他终于忍不住绕过屏风走进去,语气发颤:“三哥,你在做什么?”
闻声,秦汜的手顿了顿,旋即